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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首,盡是靠之…… (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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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小騷貨……”

女人的語速極快,夾雜著方言的話一句比一句難聽。

頓時,全場一片嘩然!

短短幾十秒鐘的時間,大家看向邢小久那張漂亮的臉,立馬就從商場女強人升級成了猥瑣小丶三臉,而嗅覺十足的記者們更像是挖到了什麽活寶一樣,立馬就調轉了視角的鏡頭,紛紛圍了上去,對準了那個撒潑的女人。

“這位女士,請問你剛才的話是什麽?帝豪集團的執行董事邢小姐怎麽可能搶你的老公?”

“請問你什麽時候知道你先生跟邢小姐有染的?”

“你有什麽證據證明你剛才說的話?”

這一下,熱鬧了!

沒錯兒,大吼大鬧的女人正是謝銘誠的老婆王素花,大概是因為真的氣憤得不行了,她這會兒頭發有些松散,兩只大眼泡子紅通通的直掉淚兒,像極了一個來抓小三兒的大老婆。

毫不含糊的對準了鏡頭,她從包裏抽出一張照片來,在手裏揚了揚,然後高聲地嘶叫著,“這就是我的證明,這就是奸夫淫婦的照片兒,大家看看,這上面的抱著我老公的女人,是不是就是邢小久那個臭不要臉的婊子……”

啪,啪,啪……

又是一頓猛拍,記者們鏡頭焦頭又對準了那張照片兒。

奇怪的是,這張照片有明顯的裂痕,顯然被人仔細粘貼過,但是很平整很幹凈,所以一眼就能清楚地分辨出上面那男女主人公的樣子來。

正是謝銘誠和邢小久。

而作為可憐人的王素花女士,更是聲聲的哭泣著,一句一句的聲討著,將邢小久完完全全描繪成了電視劇裏那種專門破壞別人婚姻的惡劣女配,又用能想到的優美詞匯,把她自己升級到了善良女主的高度上來。

突如其來的狀況,讓臺上的邢小久腿有些發軟,纖細的手指死死攥緊了臺面兒,面色蒼白著,僵化了。

她真的沒有想到,這張照片兒會出現在這裏——

當然,照片不是艷照門,兩個人的衣襟都很整齊,更不是現在拍攝的,它已經有五年的歷史了。

可笑,可悲,可氣!

偷拍這張照片兒的人正是她自己,那時候的她多麽傻多麽單純,人家謝銘誠不願意搭理她,她就死不要臉的跟上去從後面緊緊抱住人家,還偷偷地用室內攝影頭拍了這麽一張合影,喜滋滋地洗了出來放到隨身的錢夾子裏。

可是,它不是已經毀了麽?

她記得相當清楚,因為那一天,在她的記憶早就生了根。

五年前的那天,她知道他要結婚了,痛哭了一場後,她還是鼓起最後的勇氣去了天鷹戰隊找他,哭著求他給自己一次愛他的機會,在被他拒絕後,一出營房的門兒她就將珍藏在錢夾子裏的這張照片給撕碎了,隨手就丟在他門口的垃圾桶裏,從此沒再與他見過面。

為什麽?!

為什麽它還會出現,而且還會在他老婆的手裏?

“大家看看,快看看這個不要臉的小三兒,我老公不要她,還死纏著不放……”

吼著鬧著說著哭著,王素花越哭越厲害了,“嗚嗚,大家給我評評理兒,我一個沒有工作的女人多麽不容易,前些年一個人在家照顧老的小的吃盡了苦頭,好不容易和我男人團聚了,可是這個不要臉的小騷貨還來搶我的男人……”

老實說,她這招兒夠毒,夠狠!

對於別的人來說,大不了就是被人笑話一場,可是對於邢小久這樣身份的女人,乃至對整個帝豪集團那無異於最烈性的火藥桶。

一引爆,立馬引起圍觀無數——

這也正是她的目的所在,她今兒來鬧不為別的,就為了鬧臭邢小久。

那天從謹園回去後,謝銘誠是真心打定主意要跟她離婚了,離婚報告一批下來就非拉著她去民政局。

她哪裏肯啊?好不容易才用了三年的時間裝龜孫子討得了謝家二老的喜歡,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在京都市落了戶,嫁了個英俊帥氣年輕有為的上校軍幹,每次回去探親,她腰桿子都是筆直的,同村兒的姐妹哪一個不羨慕她?

所以,正如她所說,要離婚沒門兒。

原本以為她只要咬死了不離婚,謝銘誠拿她就沒有辦法,哪知道這男人也是說一不二的主,吃了秤砣鐵了心,見她死活不肯協議離婚,第二天,一紙離婚訴狀就將她起訴到了法院,要求判決離婚,現在法院已經受理了,就等著一審開庭。

沒有什麽文化的她,一聽說法院兩個字兒,心裏就有些瘆住了。

她怕什麽?!

就怕法院一調查,把她自己那點兒“小九九”給抖落了出來,她不是人財兩空了麽?

她那個氣啊,那個恨啊,恨不得把邢小久那個臭表子給撕了——

眼看她要山窮水盡了,哪知道突然間柳岸花明了,昨兒有高人給了她指點了迷津,還給了她一大筆錢,說的話真沒有錯兒,只要搞臭了邢小久,把他倆的關系宣揚了出去,哪怕到最後還得離,那她也不是過錯方,離婚了還能得到賠償,至少能有一套房子。

一舉兩得,她樂意得緊。

於是,讓兒子偷了謝銘誠帶在身上的照片,就有了今天這出好戲。

……

連翹在事件發生後,傻眼了好幾秒,然後和舒爽飛快地對視了一眼,立馬就從人群裏擠了過去。

可是人群圍得很緊,記者也有很多,好不容易她才擠了進去,抓住了正坐在地下撒潑的王素花的胳膊。

“嫂子,有事兒我們先去裏面說。”

盡量她心裏很不爽,但想著到底她還是謝隊的老婆,怎麽著也得給謝隊留點兒臉面,哪裏知道她要臉,人家王女士完全不要臉,一把就揮開她的手,大聲叉著腰嚷嚷。

“我呸,沒你事兒啊,走開!今兒我非得讓那個小騷貨給我個說法不可,要不然,這事兒沒完……小騷貨,破壞軍婚了你……”

臉色一變,連翹對這個女人很窩火兒,於是手上力道加重,一把就將她拽了起來,“你這樣就能解決問題?跟我走——”

“老娘不想解決問題了,我就要這個小表子不好過,想離了我跟她過好日子?沒門兒,想都不要想……”

這王素花是徹底撒上潑兒了,記者們這時候卻已經轉移了陣地,通通圍到了臺下,對著邢小久開炮了——

“邢小姐,作為帝豪集團的執行董事,你一直未傳婚訊,而年紀輕輕就有了這麽高的成就,為什麽會和有婦之夫發生不合時宜的情感糾葛呢?”

“邢小姐,請談談你的感想好嗎?是為了愛情,還是為了排解生活的寂寞……”

“邢小姐,請問你跟那位有婦之夫是真心相愛的嗎?”

“邢小姐……”

淡淡地掀起唇,邢小久深呼吸了兩口氣,盡管她的心臟都快要跳得突出胸腔了,盡管她很想掩面逃離這個讓她羞恥不堪的地方,可是作為邢家的女兒,作為帝豪集團的執行董事,她不能離開!

輕輕擡起手腕,她看了看時間,淺淺一笑,“各位稍安勿躁,這事兒我會有解釋,然後給大家五分鐘的時間提問,五分鐘後,繼續我們的年會和發布會——”

見她有話要講,大廳裏頓時安靜了下來,記者們的鎂光燈都聚集到了她的臉上,而廳內所有人的視線也同樣都落到了她看上去很平靜的漂亮臉蛋兒上。

“小騷貨——”

王素花剛想躥過去撒潑,就被連翹死死按住了嘴,然後和舒爽一起,拽住了她就往裏面的會客廳裏。

“我馬上給謝隊打電話……爽妞兒,拉住她!”

身後,傳來邢小久從麥克風裏透出來的聲音——

“各位,我不認識那個女人,也不認識她照片裏的男人,至於那張照片兒我更不知道是從哪兒來的,相信有眼光的人都能看到,那麽個破損的東西,還有拼湊的痕跡,怎麽可能是真的?大家想想,如果用這樣一張照片來質疑我的為人,會不會有失偏頗?在我代為執掌帝豪集團以來……”

隨著她輕松的侃侃而談,不管在場的人心裏怎麽想,信或者不信,場面暫時得到了控制。

而就在這一陣長槍短炮的轟炸聲中,誰也沒有註意到大廳角落裏有一個猥瑣的男人偷偷拿起了手機轉了出去,諂媚似的匯報著。

“總裁,事情辦得很順利,那女的鬧騰得挺大的,現在我估計不用我們出手,記者們就會代勞宣揚了。保證明兒一開盤,帝豪集團的股票大跌,以跌停收市必然的,接下來就等著好消息吧……”

“住嘴!”電話那端的男聲陰沈沈的,過了好一會兒才又吩咐,“記住兩點,第一,明兒一開盤,就開始批量拋售我們手中持有的帝豪股份,第二,別相信那些記者,這事兒,還得找穩妥的人自己宣傳——”

“是,是,總裁——”

猥瑣男手上一抖,回過頭望了望已經重新開始了年會的帝豪,唯唯諾諾地答道。

“機靈點!”

男人吩咐著,心裏的不平和不甘終於有了發洩口,這事兒只要大做文章,帝豪股票大跌,經營不善的邢小久和管理不嚴的邢烈火,憑什麽得到邢家產業的繼承?

好事兒,總是多磨的,他有的是耐心——

“你真狠!”

他的旁邊,一個女人幽嘆!

掀起唇角,男人緩緩望向旁邊的女人,“這不是你的建議麽?作為我的助理,你不該對敵人產生同情。”

坑深 103米 屈辱的鑒定書!!

“這不是你的建議麽?作為我的助理,你不該對敵人產生同情。”

說完,男人低沈一笑,唇角那抹帶著嘲諷的笑意特別招人恨。

“他是不我的敵人,是我的愛人!”女人輕輕地說,仿佛自言自語。

嗤笑了一聲兒,男人順手點燃了一支煙,深深吸了一口,然而將濃濃的煙霧吐到了女人的臉上,仔細看著她眼底那抹掙紮和痛苦,心裏卻沒由來的產生了一種難以言說的快感。

“易安然,別學人家矯情!要不是因為你曾經是邢烈火的女朋友,你以為你有什麽價值坐在這兒跟我說話?”

聞言,易安然渾身一震。

邢烈火三個字就如同那紮在她心裏的一根刺,紮了十幾年,也痛了十幾年,紮得生痛生痛,這輩子,恐怕想要把刺兒拔除已經不太可能了。

而她在那個男人的心裏,只怕是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就連那個女人死亡的六年,他都沒有理會她半分,何況現在那個該死的女人又回來了?

越想越恨,越恨越想,再被邢子陽這一嘲諷,她的心都在滴血了。

下一秒,她不由得地掀起了唇角,笑得有些詭異和諷刺。

“邢子陽,咱倆的道理是相通的,要不是因為你姓邢,你以為我會跟了你?”

“哦,你不提醒我,我差點兒都忘了這茬。”邢子陽抿緊的唇角微微啟開,迸出幾個冷硬的字眼兒來,那帶著凜冽的眸底也同時帶出幾分瘆人的冷意,一把鉗住她的下巴,狠狠一捏然後甩開。

“趴在那兒……”

他討厭她,他看不起她,他憎恨她但是偏偏要上她。

不因為別的,就因為她曾經是邢烈火的女朋友,這一點總能讓他很興奮。

這恰好也是易安然最喜歡的表情。

因為,這樣的他才有點像她心裏那個人,那一根永遠無法撥出來的寒刺兒,冷得不像個人——

沒有猶豫,她依言趴在他面前的辦公桌上。

他冷聲笑著,從抽屜裏掏出一個保險套來,迅速撕開包裝,沒有躊躇,也不屑於脫掉彼此的衣物,片刻之後,他就從後面占有了這個趴在面前任由他為所欲為的賤人,語調裏幾分冷冽又帶著幾分戲謔。

“易安然,咱倆彼此彼此,你要不是曾經跟過他,我也懶得上你,只可惜,你的價值遠遠沒有你自己說得那麽高。”

易安危回過頭來,唇角掛著似有似無的冷笑,撞進他同樣森寒的眸子,說話來的話同樣的淡然,她對他也沒有半點兒的在意。

“各取所需,我對你也沒多待見。每次和你做,我也不過把你當成是他。”

不管是基於什麽理由,她這句話都應該會傷害到邢子陽的驕傲和尊嚴。然而,對於她明顯挑釁的話語,他卻不怒反笑,因為他知道她說的是真的,而他自己也是一樣。

“說得好。”

他忽地狂笑了起來,樣子詭異和猙獰。

“易安然,我平生就有兩個願望,你知道是什麽嗎?”

“我……啊!”

“聽好了!”邪惡地拍了拍她的臉,邢子陽動作兇猛,話裏陰風陣陣,“第一,我要將帝豪的產業奪回來;第二,我就要搞邢烈火的女人。”

“你——”

“別誤會,不是你,我就想幹那姓連的。”

易安然無聲地嘲笑,“因為她是他的老婆?”

每每提到邢烈火,她整個人就會完全失神,哪怕她這會兒正和邢子陽做著這種事情,哪怕他不要她,不理她,她都無法恨他,她只恨那個奪走她在他心裏地位的賤人。

她嫉妒,嫉妒得都快要發狂了。

沒有直接回答她,邢子陽聲音邪惡的扭曲起來。

“對,你說得沒錯,只要想到她是邢烈火的老婆,那得是多麽美好的滋味兒啊?連翹……”

易安然越聽,牙齒咬得越緊。

“你們都賤,那個賤人到底有什麽好,嗯?”

“至少比你好,比你有味兒,看看你自己,每次像條死魚一樣,半點兒不得勁兒。”話說到這兒,邢子陽身子一頓,似乎真的沒有什麽興致了,隨手拿下保險套甩到垃圾桶裏,就進內室清理去了。

這時候……

一束光線從窗外照進來,落在易安然身上,照出一片模糊而細碎的光影來。

邢子陽的話,把她受傷的心,再次撕碎了一道口子。

當然,並不是說她有多在乎這個邢子陽,而是被一個男的做到一半給嫌棄了,這樣兒的侮辱,簡直是毀滅式的。

她恨,她恨,她恨死了!

事實上,邢子陽和邢烈火的確是親滴滴的堂兄弟,同樣也是兩種截然相反的人。然而,他們身上卻有著邢家人的共性。冷血,冷情,冷心,哪怕易安然跟了他六年之久,他也從未憐惜過她半分,偶爾拿她發洩一下,也都是對邢烈火的恨和嫉妒到達了極點的時候。

而此刻的易安然,覺得自己連一只雞都不如。

沒有尊嚴,沒有臉面。

可是,她習慣了也就無所謂,只要能達成自己的目的什麽委屈都無所謂,哪怕她不能嫁給邢烈火,嫁給邢子陽也算是嫁入了邢家,那麽未來長長的一生,她有的是機會報覆那個該死的女人。

同一時間,邢子陽拿著手機沈思著站在偌下的落地窗前,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

“什麽事?”

“那個姓謝的快到帝豪了!”

“嗯?!找人跟著,能拍到他倆在一起的照片,給你獎勵!”

“謝謝總裁!”

冷哼一聲,邢子陽拉下了窗簾!

……

帝豪大廈,會客廳裏。

連翹暗嘆著氣,將自己那點兒小脾氣忍了又忍,好在現在是六年後,要是六年前看到眼前這個女人她真的能揮拳收拾她。

跟爽妞兒兩個坐在這兒,她真的覺得生活太特麽的戲劇性了。

謝大隊長崢嶸一生,剛毅勇猛,戰功赫赫,怎麽就娶了這麽一個完全不著調的女人?這月老辦的事兒也實在太讓人看不過眼兒了。

都說夫妻相處之道,就在於一個字——容!

她這樣沒有沒點兒包容心,他倆的婚姻真的還能走得下去麽?

雖然俗話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門婚’,可是這會兒,她真的一萬個希望謝隊趕緊和這個女人離婚,越快越好,既然法律允許離婚,不就是為了給走岔了道兒的人一個重新選擇的機會麽?

人都是怎麽的自私的吧,連翹也不例外,她的心裏是向著邢小久的,只要一想到小久,想到她那個孤單的背影,那個似乎別人再也走不進的靈魂,她這種邪惡的念頭就更為強烈。

因為這輩子,估計著除了謝銘誠誰也不能慰藉她那顆心了。

緊緊地攥著自己的拳頭,看爽妞兒挑了挑眉,她又松了開來,然而對自己這種想法感到很可笑。

人間小媒婆,做到這份上,真特麽悲劇!

那個執拗的邢小久,對待感情和火哥是何其相像啊,她這牛角尖看來是鉆定了,如果她再這麽磨嘰下去,青春年華都快要沒了,想到這兒,她真心的覺得難過。

除了難過,還是難過……

會客廳的門兒沒有關嚴,隱隱聽到外面的講話已經結束了,好長一段喧嘩聲後,門兒被推開了,是小久的助理木木送了茶水進來,被問及小久人呢,她只說是自己上樓去了,這邊的事兒就拜托給嫂子處理。

看來她是不打算過來瞧到王素花這人女人了。

不瞧也罷,好端端的一個大姑娘,給人家折騰得。

……

接到她電話的謝銘誠來得很快,一身迷彩服上扛著二扛三的肩章,那張被日頭曬過的黑臉冷漠而堅毅,一進門兒,他沒有看向倚靠在沙發都快要睡過去的王素花,只是滿臉愧然地朝連翹和舒爽點著頭。

“抱歉了!”

“錯了,對我們,你沒有什麽可抱歉的,換句話說,你該抱歉的人也不是我們。”連翹蹙了蹙眉,意有所指的說。

聽了她這句話,謝銘誠臉上閃過一絲心疼的落寞。

“我知道。”

“婚姻對咱們女人來說,是啥啊?不過就是滿腹牢騷的時候有人傾訴,哭了傷了有個肩膀可以靠一靠,從噩夢裏驚醒過來,有人能哄哄……門弟觀什麽的,真的有那麽重要麽?真要論起門當戶對來,我和火哥不也是差之萬裏,距之千裏。”

淡淡地說著,連翹也不知道是說給他聽,還是自言自語,聲音不大不小,剛剛能入幾個的耳朵。

各人各色,謝銘誠喉嚨梗了梗,面目驟寒。

“嫂子,我……”

山溝溝裏的闖蕩出來的爺們兒,憨直的性子十幾年都沒有改變。

認真論起來,謝銘誠無疑是很優秀的特種軍人,他簡單,硬氣,爽快,直性,是個認真實誠的老爺們兒。

有句話不太中聽,可是卻是大實話,在咱這個糟爛的社會,一個沒有背景,沒有爹可以拿出來拼的男人,想要在這個處處拼爹的社會裏闖蕩出自己的一片天地,付出的必須是成倍於人的努力和堅持。

謝銘誠不是科班兒出身,沒有了這點兒基礎,想要出頭更是難上加難。

可是千難萬難,他到底還是拼出來了。

從新兵連到偵察營,再到因為素質過硬被挑到紅刺,提幹,晉銜,排長,連指導員,副大隊長,到天鷹大隊的大隊長,走到今天,大家看到的只是他的腳印,卻沒有人看到他到底付出的是什麽。

他的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痕和彈孔不計其數,而遠在家鄉的父母親人也從來都沒有辦法顧及。

以前每每在電話裏,瞎眼的老母總是淌著淚說,“兒啊,素花她是個好姑娘,這兩年虧得她照顧著我跟你爸……”

“兒啊,做人不能忘本,不能忘恩……”

“兒啊,咱莊稼人要實誠,城裏的妹子心性兒高,咱要不起……”

哪怕他心裏梗著一個萬斤的大石頭,壓得他心臟血淋淋的,他還是義無反顧地娶了那個結婚時就見過一面的女人。

不錯,他是喜歡邢小久,可是邢小久那樣的女人是他能要得起的嗎?他一個月的津貼,不夠她吃一餐飯,他一個月的津貼,買不起她的一件衣服,他一年的工資,不及她小手一揮的數字零頭。

他拿什麽去愛?拿什麽去追求?又敢拿什麽去許給她承諾和婚姻?

他是個男人,尤其還是一個要強的軍人,老實說,不管是在訓練中還是實戰中,他從來都沒有認過慫,甭管對方是領導的兒子,還是掏大糞的民工,在戰場上,只有一個規則,打過得才是王道,從來沒有身份這一說。

可是愛情和婚姻卻不一樣。

身份,地位,條件,環境,現實,這些通通都是橫在他面前的攔路虎。

他認了,慫了!

他曾經固執的認為,邢小久沒有他,一定能找到一個比他優秀得多的男人,屬於她那個生活圈子裏的男人,根本就沒有想到會間接的蹉跎了她的青春。

可是,他娶了就見過一面的女人,這已經夠詭異了,而婚後第二天就回到部隊的他,沒有多久就被宣布當了爹,那就更詭異了……

不過,這些對他來說,都無所謂,只要父母開心就好。

他記不得自己那個新媳婦兒長什麽樣,甚至也記不得自己的新婚之夜了,只知道自己被人灌了很多的酒,很多很多,多得他所有的幻覺裏都是另一個女人的眉眼。

而那個女人,哪怕幾年間都沒有再見,卻還是那麽的清晰的記得,清晰得就好像是本來就印在他腦袋裏的一樣。

他不想去想,然而卻揮之不去。

丟不掉,卻又要不起,不知不覺地,又就將她深埋在了骨髓裏,痛徹心扉——這就是謝銘誠對邢小久那點兒心思。

就在此刻,他認真地望著那個坐在沙發上滿臉不平的女人,那個自己名譽上的妻子時,竟讓他有一種完全不認識的感覺。

是的,陌生的。

結婚後沒多久他就知道,這個父母口中的善良女人究竟是個什麽樣的性子,也知道了她為了得到他父母的喜歡搞的那些小動作。

不因為其他,只因為他是一個偵察和觀察能力都超強的特種兵。

但是,只要父母是喜歡了,開心了,他也就無所謂,就當是盡了孝。

這些年,這個女人背著他沒少搞那些男女之間的破事兒,他也不是不知道。只不過,戴了綠帽他半點兒都不覺得難過,更沒有半點兒傷心。只為了怕他父母失望和心疼,這些事他也從來都不說,當然,也不會對任何人提起。

他想,面兒上能過得去也就行了,怎麽過都是一輩子。

哪知道,她反而還作上了。

赤紅著臉,他拳頭攥得很緊,很緊,可他到底還是沒有打女人的習慣,憋了好半晌才吐了幾個生硬的字來。

“照片還給我。”

照片?!

王素花楞了楞,反正現在也沒有什麽作用了,她立馬不耐的從包裏取出來甩給了他,想了想,又騰地從沙發上坐了起來,臉上充滿了希冀。

“銘誠,你是不是不和我離了?”

沈默了幾秒,謝銘誠面上沒有什麽表情,語裏卻帶著淡淡的自嘲,“你要是不這麽搞,我不會和你離婚。”

結婚的時候,他就已經完全斷了自己念想,這一輩子,他也沒有其它的想法。

除了父母,就是部隊。

可是這個女人卻一再逼他,一再緊逼他,以前僅僅是對他也就罷了,可是她現在偏要去招惹邢小久……

“謝銘誠,你要搞清楚!是你沒有盡到做丈夫的責任!啊?你說說,你晾了我這麽多年,算怎麽回事啊?你要不這麽對我,我至於麽我,我又不傻?”一聽這話,王素花急得提高了聲音,叉著腰又開始了新一輪的罵戰。

揉了揉額頭,作為男人謝銘誠不想跟一個女人吵架,更不想將那些醜事兒曬給別人。

“能給你的,我都給你了,給不了的,我沒有辦法。”

“什麽給不了?關了燈,哪個女人不一樣?老娘就不信了,她邢小久就長了兩個X……”

“閉嘴!”暴吼了一聲,謝銘誠猛然擡頭,怒了,“你趕緊滾蛋!”

“嗤,我憑什麽要走?!”看著謝銘誠臉上那副憤怒的神情,王素花有了點報覆的快意,她反正是破罐子破摔,撇著嘴就嚷嚷開了:“哼,我那個呸,你急了?我罵那小騷貨你就心疼了是吧?我不走!我憑什麽走啊我?我還得等那個小騷貨來給我個理兒呢!不要臉的賤……”

手指著她的鼻子,謝銘誠咬著牙的樣子看上去有些瘆人,他恨恨沈著嗓子,“王素花,你不要逼我!”

“謝銘誠,是你在逼我!”王素花不解氣又回了一句。

謝銘誠的眸底泛起一抹冰寒,再仔細一看,還能瞧到嗜血的殺氣,“最後說一句,你再胡攪蠻纏,就不是離婚那麽簡單了。”

他從來都不是善類,憨直不代表他愚蠢,要不然他也坐不到今天的位置。

對於王素花,他顧及的從來只有自個兒的爹娘。

被他眼裏的怒意一刺,王素花心裏一駭。

“你要怎麽樣?”

瞥了連翹一眼,謝銘誠沒有再說什麽,再轉眸時冷冷地掃過她的臉,指著門口的方向。

“回去,等著法院開庭!”

這一字一頓的聲音,讓王素花有些心驚肉跳,再擡頭時映著他那雙深沈的眼睛,有些不敢確定了。

她不知道,他究竟知道自己多少事!

“如果我不走呢?”

“我會讓人擡著你走!”

“好,我走!哼,有什麽了不起!”撇了撇嘴,王素花站起身來。

外面的會完了,她的戲也唱完了,留下來也沒有什麽意義,實在不行,離婚就離婚,反正她這些年也撈了不少,謝銘誠雖然不待見她,可是每個月的工資卻如數的交給她來支配,她也沒少攢私房錢。

如今有了這麽一出,謝銘誠也算是過錯方,法院判決時考慮到孩子,說不定她還能撈著套房子。

她剛走到門口,卻聽到謝銘誠突然從身後出聲。

“如果你能同意協議離婚,你要的我都給你,房子,車子,存款,通通都是你的,我什麽都不要。”

心裏一喜,她回頭認真的問,“真的?!”

“真的。”

法院判離,用普通程序需要整整六個月的審結期,他覺得累,很累,累得再也不想看到她……

“我回去想想啊?知道你急得很,我可不急……”

看得出來,王素花女士糾結了。

轉過臉,謝銘誠不再說話了,不想看她得意的背影,而瞧著窗外刺眼的日光,他的心沒由來的痛。

狠狠地抽痛!

深呼吸一口氣,他好幾秒才說,“嫂子,今兒麻煩兩位了,部隊還有事兒,我也先走了!”

瞧著他布滿血絲的雙眼,連翹原本的火氣兒又沒了,語氣不明地指了指天花板兒。

“你不上去看看……她?”

聞言,謝銘誠扶在門把上的手一緊,身軀猛然頓住了——

片刻之後,他暗暗地咬了咬牙,搖了搖頭,大步徑直離開了。

上去看看她?!

他有什麽資格去看看她,用什麽身份去看看她,看見了又能說什麽?一句‘對不起’嗎?其實什麽狗屁作用都沒有。

哪怕心裏朝思暮想,卻也已經沒有了再見的可能。

五年前不可能,而現在更加不可能,五年前配不上,現在的他更加配不上。

所以,寧願煎熬,他也不能再去打擾她。

大步穿過這金碧輝煌的大廳,他的拳頭一直緊緊地攥緊著,但是腳下卻沒有半分遲疑,走得很快,走得很急,可是剛走到大門口時,卻被旁邊那幾句竊竊私語的對話惹得頓住了腳步。

“你是沒瞧到,那邢小姐哭得可真慘,淚珠子串串的,眼睛都腫了……”

“是啊,真可憐,嘖嘖,被人家這麽戳著脊梁骨罵,面子裏子都丟完了,回頭這日子可怎麽過喲……”

“……”

一句句的閑言碎語,讓他的心痛得無以覆加。

心裏湧上一種強烈的沖動,他想沖上樓去看看她,哪怕就偷偷地看一眼,僅僅只是想看看她現在好不好,或者當面兒跟她說一句對不起。

思緒如萬馬奔騰,然而,兩種不同的聲音在他心裏不停的交替著,對戰著——

最終,他還是選擇了放棄。

山高,水深。

然而,走了幾步,他還是沒有控制住從兜兒裏掏出了手機來,躊躇了許久,還是發了一條短信,也就三個字。

“對不起!”

發完短信,他楞住了。他怎麽也沒有想到,那年那月,她寫到他工作筆記上的電話號碼,幾乎不用思索竟然也能清晰的記起來,是特種兵天生的記憶力超常嗎?

滴滴滴……

短信提示。

這條短信,是邢小久這麽多年以來,收到謝銘誠的第一條短信。

低沈地靠在那張寬大得能遮住她整個人的椅背裏,她神思莫辯地一遍一遍地看著這三個字,最終還是疲累地擡起了手,回了短信,也是三個字。

“為什麽?”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麽久,短信音才再次響起。

“小久,對不起!”

涼涼地笑著,她笑得淚都出來了,再次發送,“照片還給我,現在,馬上。”

然後,關機。

嬌蠻任性的樣子一如當年,其實她也分辨不清自己這麽做的目的,到底只是單純的想要拿回那張不合時宜的照片,還是想在游離於心之外的領域,給自己一個合適的借口,見見他。

十分鐘後——

聽到辦公室的門響,邢小久身子猛地一顫,沒想到他來得這麽快——

門兒開了,門口站著滿臉倦容氣喘籲籲的謝銘誠,還有垂著頭迅速走開的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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